X 之保重謝謝再見｜照顧自己跟自私的差別：一段友情的真實心路與學習

（原文發布於：2021 年 3 月）

在〈愛自己〉課程中看見的文章結界裡面，經挖掘才知道，原來也包括這一段。

合理，只是因為好久沒有想起，幾乎有點忘了，曾經是如此地痛苦（與愧疚）。

重新整理＆發佈這一篇，X，送光送愛給現在和過往的你，也送光送愛給當時和更久之前不知所措的自己。對於我造成的傷害，再次向你道歉，希望不知在何處的你，已經找回自己的力量，也找到你值得的朋友。

保重，謝謝，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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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他人 vs 為了自己，所謂的付出 vs 所謂的自私。

一個時間跨幅很長的故事

這是一個時間跨幅很長的故事，雖然以事件的密度來說並沒有很高。

有些東西其實也還沒有完全釐清，有些東西也因為時間太久遠，無法正確記憶某一個時間點的狀態，只能用一種揉捏在一起的印象和綜合感受來說明。

X 是學生時期的朋友。

在那個我覺得是被當成外星小寵物的階段，她是對我很好的其中一個人。

嗯，有一點太好。

她對我的喜歡遠超過我對她的喜歡

所謂的太好，大概該說是一種不平衡吧。

她是個有才華的女孩兒，雖然在那個強說愁的年紀，憂愁煩惱和看世界的方式大家都有一點過度渲染，但在這之下，確實是有有趣的觀點，可是，簡單來說，大概只能夠以「她對我的喜歡遠超過我對她的喜歡」來解釋吧。

沒道理也很無情的友情

友情這件事有時候很沒道理也很無情，對一個人的客觀評價與你對他/她之間的情感並不一定是相等的。

我其實不大記得是什麼時候發現到這一點的，或許當下自己也並不清楚吧，所以才一片稀哩糊塗。後來回想起來，大概是這種感覺：

我知道她對我的好和善意，我也覺得她是個有才華的好人，所以其實我也認為和她聊天相處是有趣的，但是，她投注在我身上的好和情感太重了，我有種無法承受的感覺。

不確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記得是她說了什麼，還是只是單純直覺理解到。簡言之，我覺得她想要我成為的是，無條件愛她支持她，把她看得和我在她心目中一樣重要的朋友。更甚者，我覺得她似乎不只是想要我成為這樣的角色，在她眼中，其實她已經認為我就是這樣的角色。

而這也是我自己很糾結的地方。

糾結：究竟是給得起還是給不起？

一方面是覺得，會變成怎樣的朋友會發展出怎麼樣的情感，並不是自己可以憑意願選擇的，但另一方面又想，會不會，只要努力去回應，其實還是可以做得到？

所以，一方面覺得，她想要的我其實給得起，所以對於不願意給予這一點感到很愧疚，但與此同時又覺得，其實她真正想要的我並無法給予，我配合給出來的只是假象，這一點也讓我感到愧疚，因為嚴格來說我在欺騙她。

然後又覺得，每一次配合每一次不去戳破，其實我都是在勉強自己，還把自己在的這個坑愈挖愈深，然後愈是這樣，說破的代價，或是說可能的後果似乎也愈嚴重，我的壓力和糾結也就愈大。

以上這一大段的心路歷程其實也包括離開學校之後。

某種義務感

後面我們也是有斷斷續續地碰面了幾年。對我來說，安排碰面有一種義務感，與其說是我想要見她，不如說是我覺得應該要讓她能見我（雖然這樣說起來很詭異，而我也並不是不想要見她）。

簡單來說，主要是為了她而不是為了自己。但不論如何，因為在不同城市，因為碰面頻率其實並不高，我便讓它順其自然地漸行漸遠，也沒有再去細究自己的感受，或是這個狀況到底是什麼狀況。

然後就到了我台灣研究所畢業搬去倫敦的那一年。總之被問到所以給了在倫敦的地址，然後，收到了郵件，也把原本被我淡忘的愧疚和糾結重新翻出。

沈重的、厚厚的信件們

收到的第一封厚厚的信後，還不知道要回些什麼，過幾個月又收到一包，幾個月後又一包。不記得確切順序，只隱約記得信件裡讓我記憶很深刻的幾段話（的大意）：

妳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之一；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等到妳的回信，就當成是日記慢慢寫；這些信紙裡面，有哪些是高中曾經用過的？我想妳一定不會記得。

這些，都再次讓我導出同樣的結論：她認為我是某個角色，而我心裡知道我不是，這份情感對我來說太沈重，我無法如對方期望地回應。

最好的做法？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她？

我也花了很長的時間努力找到最好的做法：

基於我自己判斷出的她的狀態，應該要繼續配合演出嗎？

至少讓她能夠擁有一些可以繼續面對的力量？

或者其實把（我的觀點所看到的）真相說出來，對她才是更有幫助的呢？

然而我想說出來真的是為了她嗎？

還是只是因為自己無法承受呢？

我最不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傷害她，但怎樣做才真的叫做不傷害她呢？

其實也問過幾個其他朋友，到底什麼才是最好的做法。

有朋友建議：

啊就維持表面上的關係就好了呀，又不是天天見面，人家想要怎麼認定就怎麼認定。

也有朋友直接問：

妳想跟她說的目的什麼？想要得到什麼？說出來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她？

懦弱地在心中默默拋棄了這個朋友

第一類處理方式我理智上覺得不是不好，但是情感上無法接受，因為目前為止就是這麼處理，但我就是糾結到不行。

第二個朋友的問題我無法其實無法回答，我覺得是為了她而說會不會其實是為了自己只是想讓自己感覺好一點？我覺得是為了她而不說會不會其實是為了自己只是因為自己害怕說出來？

而當時實在是太不知所措太困惑，很懦弱地選擇了什麼都不做。

沒有回信，沒有告訴她我要搬去北京了。

是，我選擇就這樣在心裡默默拋棄了這個朋友。

然而愧疚感並沒有因為逃避就消失。

定期入夢的她

確實去了北京之後，生活工作環境的變化都讓我很專心地忙碌著，平時也不會特別想起這件事，但平均一年多就會做一次遇見她的夢，有在街上，有在聚會中，而我的反應方式可能會有些微的差異，但同樣的是我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解釋當時為何消失。

中間也有一度看見她的臉書邀請，雖然印象中確實也是隔了一段時間才發現，但延續著我的孬，並沒有回應。

然後到了前年夏天，又是隔了一段時間，但看到她透過臉書發來的訊息，問我是不是就是學生時期的 Mi，說她要結婚了，突然夢到我，想邀我去婚禮。

呀，這麼一晃眼就過了快要十年了嗎？

我又開始糾結。

新的眼光新的態度

剛好我把自己學生時期寫給某個老師的信和另一個朋友寫給我的信翻了出來，讀著讀著，發現，其實真的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啊，那個時候的我自己和現在的我自己也是有很不一樣的地方，另一個朋友看著她自己的信也是同感，既然是這樣，我怎麼就不能用新的眼光新的態度來對待這個其實我已經不知道是什麼狀態的人呢？

所以我回覆了訊息（也就是認了這個帳號是我，便也確定了一個聯絡的方式），拒絕婚禮的邀請，但祝福她幸福。

就這樣很簡單的回答，很輕巧的幾句相互問候，並沒有我自己想像中（而到底我想像的又是什麼？）那麼難。

我還頗為自己的選擇面對感到自豪。

後來因為疫情，也有幾句簡單的問候；我覺得挺好的，是基於過往學生時期的相處和情誼，又是符合很久不見的朋友的距離感。

或許我們可以慢慢地自然地找到合適的相處方式，或許我們會發展出和以前不同的關係。

然後。

我只能判斷什麼是我需要的

中秋連假前後，好久沒有在家裡過中秋，親朋好友的約也是滿滿。

收到了中秋祝福，簡單回覆祝福之後，一天之內，一連串的：

回來要說喔、有來台北要約喔、給手機、要加臉書好友（對，到此時還是沒有加）。加完了好友，接著要 line、要手機、要地址說要寄東西給我，然後連打了兩通（沒接），然後提到失聯期間的傷感，叫我不要再人間蒸發。

對我而言太多了

這樣列出來，可能對有些人來說並沒有什麼，但我那天的感覺是：

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超過我準備好接受的份量和重量了。

然後夜唱完，趁著一點醉意，決定依循著當天逐漸做出的決定：

我無法判斷什麼才是對她最好的，我也不能夠以什麼才是對她最好的來下決定，我只能判斷什麼是我需要的，而我需要的是表達我的狀態和感受，我需要讓她知道，我覺得的她的期待讓我無法承受。

所以我就這麼回覆了。

我簡單說明了十年前失聯的理由，然後說明這兩天的訊息讓我又回到之前的狀態，說我必須要誠實面對自己的感覺，因為我不想要只是讓同樣的狀況再次重演。

讓彼此擦肩而過：保重、謝謝、再見

隔天睡醒，看到朋友的回覆。

她也簡單說明了十年前自己的狀況，最終說，

既然我說了這麼多，那麼就讓彼此擦肩而過。

「你多保重，謝謝你，再見」。

五味雜陳：我只能夠做到這樣

感覺挺複雜的。

一來是訝異：我本預期還會有一些往返和對話。

二來是驚喜：呀，我逃避了這麼久的這樁功課，就這麼畫下句點了？

三來是合適：當年是我拋棄了她，這次由她選擇了放手。

四來是愧疚：她說的也沒有錯，確實我必須承認不論如何還是造成傷害，而這麼長時間過去，她當然也不可能毫無變化。

而回覆中的某些部分，確實也是感覺得到與記憶中模糊印象中的那個人有所不同。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部分是因為我過往的未解被勾起，但或許比我以為的要多？

五來是感慨：只是看著她回覆的部分內容，以及這個選擇，我的評估是，至少某些方面，會讓我糾結與壓力的部分還是存在。

五味雜陳，但總地來說，我還是高興的。

高興的真的完全不是「終於甩掉這個朋友」，其實還是愧疚的，也還是有一些焦慮的。

但我高興的是，我為了我自己把我的感覺表述出來了，

我高興的是我終於能夠換一個方式面對自己的這個狀態。

我知道我的處理方式大概不是最好的最圓滑的，只是以我的此時此刻，我只能夠做到這樣。

但即使是只能做到這樣，我依舊是為了自己走出了一步

而即使有其他人說這或許對這個朋友也是好的一步，

我不能夠假裝我這麼做是為了朋友好，

而也正是因為我能夠承認我是為了自己，我才有辦法做出新的選擇。

而每個選擇也都是有後果的，既然知道是為了什麼，那就得就能夠好好地承擔並接受自己還是傷害了對方的事實，以及自己對於這一點的情緒。

呼。要描寫彎彎繞繞的心路歷程真的篇幅就短不了呀。。。

照顧自己和自私

為了他人 vs 為了自己，所謂的付出 vs 所謂的自私。

十年前真的對這件事很困惑，覺得照顧自己和自私的界線真的很模糊。

十年後雖然並沒有覺得已獲最終正解，但現在對於這一點的回答大概會是：

自私是為了滿足私慾或是自己的目的，

完全不考慮對其他人的影響，或是說眼中和心中並沒有他人。

而照顧自己是誠實面對自己的感受以及需求，知道自己的界線和初衷，

然後把自己的需求表達出來，開放與他人一起找到都能夠舒服的方法，

但也知道如果無法找到，自己清楚自己的優先順序以及選擇會帶來的後果與代價。

如果有任何人也困在為了他人和為了自己的兩難，

或是迷惘著到底什麼才是最好的做法，

希望這個故事能帶給你一點新的想法和可能性。

而 X，再一次地，

為我做法的不夠成熟和帶給妳的傷害說對不起，

也同樣衷心祝福妳平安快樂。

保重，謝謝，再見。